一個鄉鎮(zhen)既然(ran)需要科技特派員(yuan)(yuan)，肯定(ding)有困難要解決。克服這(zhe)些困難，幫助(zhu)農民致富(fu)，正(zheng)是科技特派員(yuan)(yuan)的使命所在。

舒妙安 浙江省科技特派(pai)員、浙江大學(xue)動物(wu)科學(xue)學(xue)院研究員

蹲在狹窄的(de)田畦上(shang)，一(yi)旁(pang)滿是青翠的(de)稻苗，掀開(kai)附卵板后只見三五成群(qun)的(de)棘(ji)胸蛙(wa)四處驚竄，濺起(qi)陣(zhen)陣(zhen)水花……近日，位(wei)于浙(zhe)江(jiang)省(sheng)麗水市(shi)龍泉市(shi)屏南鎮橫溪村，浙(zhe)江(jiang)省(sheng)科技(ji)特(te)派(pai)員(yuan)、浙(zhe)江(jiang)大學(xue)動物科學(xue)學(xue)院研究員(yuan)舒妙安向(xiang)科技(ji)日報記者展(zhan)示(shi)了(le)高山稻蛙(wa)種養基(ji)地的(de)試(shi)點成果。

“稻花香里說豐年(nian)，聽(ting)取蛙聲一片。”這(zhe)番(fan)場景并非(fei)平原(yuan)丘陵地區獨(du)有，在海拔900米的山(shan)上也可以看到。這(zhe)是舒妙安(an)擔任科技特(te)派員18年(nian)以來，為派駐地方培育的山(shan)區特(te)色產業之一。

談(tan)及初(chu)次(ci)作為科(ke)技特派(pai)員去往屏南(nan)(nan)鎮的經歷(li)，舒(shu)(shu)妙(miao)安記憶猶新(xin)：2005年4月28日(ri)從杭州出發，經過(guo)幾次(ci)換(huan)乘，輾(zhan)轉近9個小時后，次(ci)日(ri)終于抵達了浙江海拔最高的鄉鎮——屏南(nan)(nan)鎮。從40多歲開始從事科(ke)技特派(pai)員工作，舒(shu)(shu)妙(miao)安早已習慣(guan)星夜趕路，坐長途車往返兩地(di)，如(ru)今(jin)年過(guo)花甲，狀態依然年輕，在山間小路行走照(zhao)樣步(bu)伐穩健。

“剛到屏南鎮，我真有(you)(you)點不知所措——超過一半的(de)村莊海拔在800米以上，全(quan)鎮的(de)工業(ye)(ye)幾乎(hu)處于(yu)空白狀態，也沒有(you)(you)一家(jia)農(nong)業(ye)(ye)企業(ye)(ye)，人均年收入不到3000元。”舒(shu)妙安回憶道，起初(chu)他擔心自己學的(de)水產養(yang)殖專業(ye)(ye)沒有(you)(you)用武之(zhi)地，但轉(zhuan)念一想，一個鄉(xiang)鎮既然需(xu)要(yao)科(ke)技特派員(yuan)，肯定有(you)(you)困難需(xu)要(yao)解決(jue)。克服這些困難，幫助(zhu)農(nong)民脫貧致富，正是科(ke)技特派員(yuan)的(de)使命所在。

白紙作(zuo)畫：繪出高山蔬菜繽紛景致

8月上旬，記者(zhe)走訪屏南(nan)鎮周(zhou)岱村，只見(jian)掛滿四季(ji)豆的藤蔓連片成蔭，村民(min)們提著竹籃(lan)、塑料(liao)桶采摘(zhai)，游客接(jie)待中心內剛(gang)收(shou)來的四季(ji)豆壘起(qi)成堆，幾位老婦人(ren)熟練地分(fen)揀打包……

多年來，7月中(zhong)旬(xun)至8月中(zhong)旬(xun)是當地高山四(si)季豆采(cai)摘季，也(ye)是周岱村(cun)留守(shou)農(nong)民一年中(zhong)最忙的時段之(zhi)一。

如(ru)今的屏南鎮是(shi)長(chang)三角高(gao)山(shan)(shan)(shan)蔬菜(cai)(cai)主產區，高(gao)山(shan)(shan)(shan)四季豆、高(gao)山(shan)(shan)(shan)螺(luo)旋椒、高(gao)山(shan)(shan)(shan)西紅柿等蔬菜(cai)(cai)種植總面(mian)積為3200多畝。但(dan)萬事開頭難(nan)，讓農民愿(yuan)意種、堅持種高(gao)山(shan)(shan)(shan)蔬菜(cai)(cai)，要(yao)費很大工夫。

利用2005年(nian)的五一(yi)(yi)假期，舒(shu)妙安(an)走訪(fang)了鎮(zhen)里絕大(da)多(duo)數村莊，發現當地(di)農(nong)民收入(ru)來源主要靠種(zhong)香菇。但隨著生(sheng)態(tai)保護體系的健全，森林禁伐(fa)，種(zhong)菇木料日益緊張(zhang)，山區產(chan)業面臨變成“一(yi)(yi)張(zhang)白紙”、重新歸零(ling)的處境。

當地曾嘗試(shi)過(guo)種植(zhi)西芹、西瓜、蘿卜等(deng)蔬(shu)果，但(dan)由于蔬(shu)果品質不(bu)好、運輸成本高、回報周(zhou)期長等(deng)原因均(jun)效果不(bu)佳。

“到底能種(zhong)什么(me)？”接過這(zhe)個問(wen)題，舒妙安(an)思(si)索良(liang)久，偶(ou)然看到同事在金華市武義(yi)縣推廣的高山(shan)四季豆效益(yi)較好的消息，隨(sui)即實地考(kao)察(cha)，了解情(qing)況。與鄉鎮干部商(shang)量(liang)后，他(ta)們最終(zhong)決定用科(ke)技特派(pai)員工作經費為農戶保底，在屏南(nan)鎮試種(zhong)高山(shan)四季豆。

“除(chu)了當(dang)(dang)年即可收獲這一優點(dian)外，它更(geng)能利用(yong)高海(hai)(hai)拔氣候優勢，與低海(hai)(hai)拔地(di)區種(zhong)植的四季(ji)豆錯峰上市。”舒妙安解釋說，當(dang)(dang)地(di)農民(min)原先沒怎么種(zhong)過四季(ji)豆，心里沒底。前期推廣工作(zuo)從選取田塊(kuai)試點(dian)到種(zhong)植成功，歷時(shi)約(yue)3年。

時(shi)任屏南鎮黨委書記(ji)吳照培回憶道(dao)：“我和舒教授考察田塊(kuai)時(shi)，有村民直接(jie)說‘不信他們能(neng)把(ba)四(si)季豆種起(qi)來’。我們也能(neng)理解(jie)，得用實效使人信服。”

令(ling)吳(wu)照培(pei)欣(xin)慰的是(shi)，通過邀請專家現場指導、組織(zhi)農(nong)戶外出學(xue)習(xi)等(deng)方(fang)式，高山四季豆(dou)在屏南鎮終(zhong)于種植成(cheng)(cheng)功并(bing)推廣開來，成(cheng)(cheng)了山區農(nong)民的致富“金豆(dou)”。

“多(duo)年來，屏(ping)南鎮的(de)高山四(si)季豆(dou)畝產(chan)(chan)量一(yi)般在(zai)4000多(duo)斤，畝均利潤保持在(zai)1萬(wan)元左右，高山蔬菜產(chan)(chan)業已(yi)累計增加經濟(ji)效益5億多(duo)元，主要(yao)銷往(wang)長三角地區(qu)。”舒妙安說，山高路遠的(de)資源劣勢(shi)終于轉變(bian)成了(le)經濟(ji)優勢(shi)。

學(xue)以致用：催生國內首個“石蛙(wa)之鄉(xiang)”

“2009年，我(wo)開始嘗試養蛙，在(zai)技(ji)術細節(jie)方(fang)面卻(que)是(shi)門外漢。”在(zai)屏南(nan)鎮百步(bu)村，龍泉市青源石蛙養殖專業合作(zuo)社主任(ren)何金海(hai)接受記者采訪(fang)時介紹，舒(shu)妙安主動上(shang)門對接，在(zai)蛙場建設、病害防(fang)控等(deng)方(fang)面給予指(zhi)導。多年來，合作(zuo)社經濟效益穩步(bu)提升，吸納(na)若干(gan)村民在(zai)山(shan)上(shang)就業。

作為甌江(jiang)(jiang)、閩江(jiang)(jiang)、錢塘江(jiang)(jiang)“三江(jiang)(jiang)”之源的(de)龍泉，溪流縱橫，水質(zhi)潔凈，污染源少，曾是(shi)浙(zhe)江(jiang)(jiang)省野生(sheng)棘(ji)胸蛙主產地(di)。驅車穿越在山道之間，時不時能望見汩汩溪流，乃至石縫(feng)間迸濺而出的(de)山泉。

“棘胸蛙(wa)(wa)俗稱石(shi)蛙(wa)(wa)，對(dui)生(sheng)長環(huan)境尤為挑剔。”舒妙(miao)安介(jie)紹，石(shi)蛙(wa)(wa)肉(rou)質(zhi)細嫩、營養豐(feng)富，價(jia)格較高。當地(di)野生(sheng)石(shi)蛙(wa)(wa)由于被過度抓捕，數量銳減。如今，養殖石(shi)蛙(wa)(wa)每斤價(jia)格為100多元。

發(fa)展石蛙養殖(zhi)這個念頭，舒(shu)妙(miao)安剛到龍(long)泉(quan)時就有過(guo)，但時機、條件尚(shang)不成熟，只得暫時擱(ge)置。2008年，在聽聞(wen)龍(long)泉(quan)市龍(long)南鄉有農(nong)民在試養石蛙后，他馬上就前往農(nong)戶家了解(jie)養殖(zhi)情況。

“那時(shi)，適逢高山(shan)四季(ji)豆試種初見成效，我(wo)想結合(he)專(zhuan)業所長，擴大服務范圍，培育新(xin)的(de)產業。”舒(shu)妙安說，養(yang)石蛙有一定的(de)技術門檻，而且(qie)通常養(yang)3年才能上市。當(dang)時(shi)農戶的(de)養(yang)殖設施都很(hen)簡(jian)陋，且(qie)缺乏技術指導，成效很(hen)低。以此為契機，他在(zai)龍(long)泉(quan)逐步開展(zhan)石蛙養(yang)殖技術幫扶。

龍泉(quan)市科技(ji)局(ju)科技(ji)發展中心科長胡(hu)建偉介紹(shao)，當地選育(yu)適合(he)養(yang)殖的(de)石(shi)蛙(wa)新品系(xi)，篩選隔熱降(jiang)溫的(de)蛙(wa)棚建造材料、適合(he)蛙(wa)卵吸附且孵化率高的(de)材料……隨著一個個科技(ji)特(te)派(pai)員項目的(de)實施，越來越多的(de)石(shi)蛙(wa)養(yang)殖戶獲益。

“按照養(yang)殖周期算，到(dao)明(ming)后年，道太鄉(xiang)(xiang)的石蛙年產量有(you)望突破10萬斤。”龍泉市道太鄉(xiang)(xiang)黨委書(shu)記林琪表示，這項產業也成(cheng)為吸引農戶返鄉(xiang)(xiang)創業就業、促進(jin)鄉(xiang)(xiang)村振興(xing)的一個重要抓(zhua)手。

2015年，中國野生(sheng)動物保護協會授予龍泉(quan)市(shi)國內首(shou)個“中國棘胸蛙(wa)之鄉”稱號(hao)。目前，龍泉(quan)市(shi)的11個鄉鎮街道(dao)都(dou)分布著石蛙(wa)養殖產(chan)業(ye)。龍泉(quan)市(shi)已經成為浙(zhe)江省石蛙(wa)養殖規模最大的縣(xian)市(shi)，全市(shi)該產(chan)業(ye)年產(chan)值正朝著億元(yuan)目標(biao)邁進。

延(yan)續夢想(xiang)：高山之上發展稻蛙種(zhong)養(yang)

“綠(lv)水(shui)青山(shan)就(jiu)是(shi)金(jin)山(shan)銀山(shan)。養殖(zhi)棚內引流的天然山(shan)泉僅供石蛙活動之用，投(tou)喂的飼料(liao)以黃粉(fen)蟲為主。”舒妙安說，科學養蛙保持水(shui)質清澈，是(shi)“兩山(shan)”轉化的有效途徑。

然而，隨著山鄉常住人口減少、土地使用(yong)日(ri)益規范等(deng)實際情況，高山蔬(shu)菜種植面臨用(yong)工緊張、原(yuan)有石蛙養(yang)殖方式受(shou)到空間(jian)制約等(deng)新的(de)難(nan)題(ti)。

“一種(zhong)產(chan)業模式不可(ke)能一勞(lao)永逸(yi)，得與時(shi)俱進，不斷創新(xin)(xin)。”舒(shu)妙安(an)表示，鄉村振(zhen)興，關鍵在(zai)人，開發(fa)新(xin)(xin)的石蛙養殖模式——稻蛙種(zhong)養，打(da)造新(xin)(xin)的特色富民(min)產(chan)業，或許(xu)能讓(rang)山鄉的年輕人在(zai)就業創業時(shi)多一種(zhong)選(xuan)擇。

“橫溪村的稻蛙(wa)(wa)種養基(ji)地(di)正是其中(zhong)的一項(xiang)嘗試。”龍泉市三味農業發展有限公司總經理顏泉介紹，去年(nian)8月，基(ji)地(di)試養初步成功(gong)后，又(you)投入100多萬元(yuan)建設了20畝稻蛙(wa)(wa)種養基(ji)地(di)，于今年(nian)春(chun)季(ji)插秧時試點投放(fang)了10萬只蛙(wa)(wa)苗，秋收(shou)時稻蛙(wa)(wa)將一并收(shou)獲(huo)。

讓水稻(dao)和(he)石(shi)蛙(wa)共生乍看容(rong)易，實則(ze)需要(yao)(yao)很(hen)多(duo)技術措施來處理兩者之間(jian)的矛盾(dun)。比如，石(shi)蛙(wa)喜(xi)陰喜(xi)涼，水稻(dao)喜(xi)陽喜(xi)溫，同(tong)時要(yao)(yao)防(fang)鳥防(fang)蛇鼠。此(ci)外，為了(le)當年即可收成，稻(dao)蛙(wa)種養系統(tong)中，將孵卵(luan)、變態的環節(jie)改為直接(jie)放(fang)養一定規(gui)格的蛙(wa)苗。

顏(yan)泉給記者大致算(suan)了一筆賬：一畝稻田投放6500只蛙苗的成本約為5.2萬(wan)元，預計畝產成蛙1500斤(jin)，除去飼(si)料、損耗以(yi)及人工費(fei)用等，僅石蛙部分(fen)，每年(nian)畝均利潤可(ke)達5萬(wan)元。

“基地(di)現(xian)階段重(zhong)點就蛙苗放養密度、規格等方面繼續完善試(shi)驗，從0到1雖然難(nan)，但試(shi)驗出成熟(shu)的模式，推廣起來就比(bi)較(jiao)容(rong)易(yi)。”舒妙安憧憬道，這(zhe)既是對當(dang)初在龍泉養殖石蛙這(zhe)一夢想的延續，也是對解決山鄉(xiang)發(fa)展(zhan)難(nan)題這(zhe)一初衷的堅持(chi)。

“十(shi)多(duo)年前，道路條(tiao)件還不如現(xian)在，舒教(jiao)授不嫌偏遠(yuan)，與龍(long)(long)泉(quan)結緣，從最初(chu)服務浙江(jiang)最高海拔的(de)(de)鄉鎮開(kai)始，逐步(bu)輻射(she)龍(long)(long)泉(quan)全市(shi)，多(duo)年來(lai)勞(lao)心勞(lao)力(li)，投入到(dao)科技特(te)(te)派(pai)員的(de)(de)工作中。”龍(long)(long)泉(quan)市(shi)科技局(ju)副局(ju)長李平表示，他們對此(ci)非常感(gan)激，將繼續通過(guo)項目支(zhi)持，培育(yu)新(xin)的(de)(de)特(te)(te)色(se)產業，點(dian)燃山鄉經濟活(huo)力(li)。